第573章 哀傷！

    火光衝天，煙霧瀰漫。

    朱棣卻始終策馬立於戰場之上。

    很快朱能匆匆趕了過來，報告了一件大事。

    “陛下，帖國火炮軍團已經拿下，在我軍控制之中！”

    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畢竟帖國火炮軍團只動用了一次，卻險些直接攻破了別失八裏要塞。

    那一次，還是丘福爲了贖罪，主動率領鐵騎赴死，直衝帖軍火炮軍團，這才逼迫帖木兒下令暫緩攻勢。

    直到肅王李弘壁率領上千名匠人，打造出了足以匹敵帖軍巨炮的滅夷大炮，這才成功使得帖軍不敢再動用火炮軍團，哪怕是今日大決戰，帖木兒與永樂帝也都默契地選擇了兌子。

    但，不可否認的是，帖國這支訓練有素的火炮軍團，一旦動用的話，絕對足以逆轉決戰形勢！

    好在，帖木兒見大勢已去，並未真個動用火炮軍團，這也是爲了給麾下兒郎留一條生路！

    然而朱棣聽到這個好消息，沒有絲毫欣喜之色，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臉色依舊陰沉如水。

    他要的消息，並不是這個。

    緊接着徐輝祖也趕了過來，渾身上下都是淋漓血跡，滿臉疲憊之色，雙目卻炯炯有神。

    “陛下，帖國潰逃士兵已經全部拿下！”

    “那些冥頑不靈的蠢貨也全都被一一絞殺，此戰我軍大勝！”

    這個消息，更加重要！

    因爲自從這場血戰爆發之後，大明與帖軍鏖戰一年至今，雙方陣亡將士多達數萬乃至十數萬人！

    這場足以決定兩國國運的血腥國戰，最終毫無疑問以明軍勝出告終！

    此戰，不但帖木兒帝國創立者帖木兒自刎當場，其麾下的主要軍團，除了被蘇萊曼帶走的第一騎兵軍團外，其餘五大軍團加上火炮軍團與大汗近衛軍在內，此刻不是戰死就是投降，淪爲了大明王朝的戰俘！

    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來與帖木兒國的交涉中，就算帖國不願意支付鉅額戰爭賠款，贖回這些戰士武士，大明也可以多出數十萬的奴隸苦力，代替大明百姓承擔徭役之苦！

    總而言之，只要這場國戰勝利了，那對大明而言益處簡直不要太多！

    然而，朱棣依舊沒有吭聲，反倒是拳頭都不自覺地緊握在了一起。

    朱能和徐輝祖見狀，頓時全都沉默了。

    他們自然清楚，皇帝陛下此刻在等待着什麼。

    然而，那等局勢之下，肅王李弘壁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平安策馬趕了過來，朱棣滿臉希冀地看向他，後者卻神情悲慼地嘆了口氣。

    “陛下，火勢太盛，煙塵漫天！”

    “短時間想要……清掃戰場，絕無可能！”

    “還請陛下以大局爲重，先回要塞裏面等候消息……”

    “混賬！”朱棣臉色鐵青地怒斥道:“朕不是要你們現在就忙着打掃戰場，朕是要你們立刻去搜尋肅王的下落！”

    “火勢再大又能如何？肅王那麼大一個人，難道你們全都瞎了眼看不見嗎？”

    “立刻去找！出動全軍將士去找！”

    這一刻，所有將士全都沉默了。

    大家其實都明白，這一戰最大的功臣，無疑正是肅王李弘壁。

    不管是創設神機營給帖軍造成致命傷亡，還是千里疾馳大同宣府誅殺殺入長城的韃靼瓦剌聯軍，亦或是蟄伏一月廢寢忘食地打造出滅夷大炮威懾帖軍……肅王李弘壁的功績，全遠遠超出了所有人！

    更別提，如果不是他主動無私獻出紅薯這項高產作物，明軍早就陷入缺糧的困境了，哪裏還能在這別失八裏與帖軍鏖戰到現在！

    所以，這場國戰，最大的功臣，赫然正是李弘壁！

    尤其是這最後一戰，如果不是他以一種決絕壯烈的方式，單騎帶着火獸軍團衝破了帖國大軍的巨獸軍團，等到巨獸軍團殺入明軍陣型，明軍勢必不能抵禦這些猙獰巨獸，那此戰最後的勝利將會落入帖軍手中！

    偏偏，他沒有給自己留下活路啊！

    不管他做出怎樣的選擇，身後那些成千上萬的火獸羣都會要了他的性命！

    沒有例外，也不會有奇蹟發生！

    說句不好聽的，李弘壁現在甚至早就可能被那些火獸給燒成了焦炭！

    “去找啊！”

    朱棣雙眼通紅地嘶吼道。

    “生要見人！”

    “死要見屍！”

    諸將聞言也不敢再勸，當即親自帶人去找。

    “弘壁！”

    “肅王殿下！”

    “我們贏了啊肅王殿下！”

    不少將士一邊大聲呼喊，一邊默默流淚。

    其實他們都不能理解，爲何這種明知必死的差事，肅王殿下不能交給一個親兵什麼的去做呢？

    爲何偏偏要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啊！

    “弘壁！”

    “你在哪兒啊？”

    張輔步履蹣跚地嘶吼道，嗓子都沙啞了。

    “兄長來接你回家了弘壁！”

    “你回答兄長好不好！”

    一聲聲呼喚，卻始終都沒有得到迴應。

    直到突然驚雷炸響，緊接着電閃雷鳴，還不等衆人回過神來，傾盆大雨便呼嘯而下。

    沐浴在這大戰後的暴雨之中，這一刻所有將士都繃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他們是爲了自己的袍澤戰友，爲了那些戰死沙場的同伴好友，爲了最後壯烈殉國的肅王殿下，哭得不能自已。

    “下雨了……嗎？”

    張輔神情恍惚地擡頭看去，緊接着有溼熱眼淚從臉頰劃過。

    這個至今都未曾從那於闐一戰中走出來的漢子，膝蓋忽然一軟，然後跪倒在地上痛哭不止。

    “弘壁！”

    “弘壁啊！”

    “你也沒了，沒了！”

    “你讓兄長一人怎麼苟活下去啊！”

    張輔哭得不能自抑，任由暴雨澆灌在身上。

    而其他將士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自從國戰爆發以來，他們就始終堅守在這別失八裏要塞，時刻都要面臨死亡的威脅，現在國戰終於結束了，大明終於用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贏下了這場國戰，可是有太多太多的袍澤戰友見不到了啊！

    張輔痛哭一番後，緩緩站起了身，然後環顧四周，只見原本猛烈的火勢，因爲這場大火而漸漸熄滅。

    而漫天煙塵也逐漸散去，露出了滿地屍體。

    陡然間，張輔彷彿看到了什麼，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甚至因爲太過心急被腳下的屍體絆倒，但他就這麼連跑帶爬地衝了過去，然後……

    朱棣擡頭望天，心中的悲痛再也無法抑制，眼淚順着雨水不斷滑落。

    他是大明皇帝，他是大明天子，所以不管如何悲傷，他都不能在外人面前有絲毫表露。

    但是這一刻，老天爺成全了他，讓他可以無聲地流淚，淹沒在雨水之中。

    “陛下，回城吧！”

    朱能跪倒在泥地裏面，眼眶通紅地低吼道。

    “懇請陛下回城！”

    徐輝祖也跪了下去。

    皇帝陛下的安危，超過了任何人。

    朱棣悵然地眺望了一眼這片屍山血河，整個人如同蒼老了十歲一般，默默點了點頭。

    然而正當這個時候，遠處卻突然引起了一陣騷亂。

    “找到了！”

    “張輔找到了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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