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不是你們倆這是什麼關係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豬兒夢蟲字數:2835更新時間:24/06/26 13:56:42
    錦衣衛大獄!

    周新被關押在死牢裏面。

    這錦衣死牢之中光線黑暗,各種腐味臭味充斥鼻腔。

    因爲死牢關押的全都是罪大惡極的死囚,所以全部都建於地下,斷絕有人越獄的可能。

    基於紀綱關照的緣故,周新被關在死牢之中環境最爲好的一個牢房,也僅僅是有兩束陽光斜射進來而已,但這對於這些死囚而言,已經彌足珍貴了。

    死牢,死牢,活着進來,橫着出去,不死怎麼出去得了?

    在這黑暗寂靜的死牢之中,被關在錦衣衛死牢之中的囚犯,無不是一個個面若死灰,目光呆滯,了無生機。

    因爲,他們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更不知道外面親人如何了。

    他們說是活着,其實和死了沒什麼區別,不過是一具具行屍走肉罷了。

    就算朝廷“大赦天下”,也不會赦了他們這些死囚!

    只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剛剛進來的周新。

    在微弱的光線下,周新趴在了發黴的稻草鋪就的地上,即便是渾身上下皮開肉綻,周新卻也是笑着的。

    爲什麼會笑呢?

    因爲他做到了啊!

    一封《直言疏》,喚醒大明朝。

    至於自己的生死,無關緊要了。

    “周新啊周新……你這是……何必呢?”

    紀綱蹲下身子,看着傷痕累累的周新,幽幽嘆了口氣。

    雖然李弘壁囑咐了紀綱,不能把人打得太狠,但是打總歸是要打的,畢竟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要是皇帝陛下問起來,這周新怎麼樣了,結果他紀綱回答一句,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呢,到時候倒黴之人可就是他紀綱了啊!

    所以紀綱親手抽了周新十幾鞭子,力道拿捏得很是到位。

    這周新額頭破血,鬢髮散亂,被抽得皮開肉綻,可這都是皮外傷罷了,只要敷上藥膏休養個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真正讓紀綱佩服的是,不管是方纔鞭打的時候,還是現在趴着的時候,這周新都是一臉的正義凜然,無所畏懼,硬是沒有發出過一聲慘叫,咬着牙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毫無疑問,這是個純爺們,真漢子!

    跟骨頭硬的周新比起來,那陳瑛可就搞笑多了。

    眼見周新不搭理自己,紀綱笑呵呵地開了口。

    “說起來,那陳瑛真是個貪生怕死的鼠輩啊!”

    “本座不過只抽了他一鞭子,他就開始哭爹喊娘,恨不得磕頭求饒了!”

    “你說你周新這麼硬氣的人物,爲什麼就是鬥不過陳瑛鼠輩呢?”

    這個問題,其實有些誅心了。

    周新臉上笑容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剛毅。

    “正因爲如此,所以我周新才要上書直言,才要寫這篇《直言疏》!”

    “若用我周新一人之死,可約脂韋之習,可漲骨鯁之氣,可爲正士張目,可爲忠臣發聲,那我周新死則死矣,再無遺憾!”

    此話一出,就連紀綱都有些動容。

    他自問自己是個貪慕權勢的卑鄙小人,決計做不到周新這般公忠體國,這般碧血丹心,但這絲毫不妨礙他敬重眼前這位國朝義士。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的,不能留下隱患。

    “周新,《直言疏》真是你寫的嗎?”

    聽到這話,周新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常態。

    “自然是在下所寫,緹帥不要多想了,在下絕不會淪爲緹帥攀咬他人的工具!”

    “若緹帥當真要這麼做,在下立刻就會撞死在這牆壁之上!”

    紀綱聞言有些哭笑不得,臉頓時就黑了。

    尼瑪地,誰要你作僞證胡亂攀咬了啊?

    我紀綱就這麼不擇手段,名聲就這麼差勁的嗎?

    你大爺的,真是一個個的混賬狗東西!

    “好!”

    “很好!”

    “記住你現在說的話!”

    “日後不管誰再來問你,你都要這麼回答,《直言疏》就是你一人所寫,聽明白了嗎?”

    這下子輪到周新傻眼了。

    怎麼聽這意思,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

    眼前這位錦衣衛緹帥,難道跟弘壁小友還有關係不成?

    “緹帥和弘壁小友……”

    “拜過把子磕過頭!”

    周新:“???”

    啊?

    啊???

    弘壁路子這麼野的嗎?

    周新是真愣住了,有些哭笑不得。

    紀綱淡淡解釋道:“方纔之所以要抽你,是不得已而爲之,否則本座沒法交差,這也是弘壁囑咐過的。”

    “至於《直言疏》的事情,記住你自己剛纔說過的話,此事乃是你一人所爲,若是日後本座聽到了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牽連到了我那個蠢弟弟,本座定會不一切代價屠了你周新滿門,你聽明白了嗎?”

    聽見這滿滿的威脅話語,周新不置可否。

    “放心,在下雖然不才,卻也不會做出背信棄義之事。”

    “若我有心害弘壁,當初就不會棄了他那封《直言疏》不用,自己重新改寫一封了。”

    聽到這話,紀綱總算是鬆了口氣。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周新加上李弘壁,活脫脫兩個大傻子。

    “得了你這句話,本座總算明白,爲何我那蠢弟弟會冒險去救你了!”

    “什麼?”周新臉色大變,“弘壁他怎會如此不智?你爲何不加以阻攔?”

    弘壁竟然入宮面聖求情去了?

    他難道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嗎?

    真是個傻孩子啊這!

    紀綱滿臉戲謔地看着他,沒好氣地笑罵道:“阻攔?他跟你一個德行,已經入宮面聖去了,你覺得本座攔得住嗎?”

    “放心吧,我這蠢弟弟比你精明多了,不會把自己搭進去的。”

    “只是你周新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直言疏》一事絕不能牽連到弘壁!”

    周新聞言嘆了口氣,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他當然明白自己那封《直言疏》一出,自己定然必死無疑。

    在這種情況之下,其餘人別說爲他周新求情了,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可是那僅僅只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弘壁,卻要爲他周新入宮面聖,爲他周新觸怒龍顏!

    何至於此啊!

    弘壁,我周新值得你如此嗎?

    一時間,周新忍不住潸然淚下,第一次產生了後悔之心。

    紀綱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傻眼了。

    兄弟們這不對勁嗷?

    這鐵面御史怎麼一聽到李弘壁冒險給他求情還哭上了呢?

    不是你們倆這特麼地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喂?!

    正當這個時候,周敖烈急匆匆地走到了甬道入口,卻不敢入內。

    因爲紀綱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進來,否則格殺勿論。

    “大人,宮裏面來人了,說是有旨意!”

    旨意!

    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旨意?

    紀綱臉色微變,急忙追問道:“是哪個死太監?”

    “御前大璫,亦失哈!”周敖烈苦笑着低聲道。

    亦失哈!

    那不是意味着……周新完了!

    不用多想,傻子都知道御前大璫亦失哈親自送來這封旨意,意味着什麼。

    這是降旨問斬了啊!

    紀綱看向周新,後者竟沒有絲毫惶恐之色,反倒是艱難地撐着牆壁,正襟危坐,然後整了整自己的衣襟。

    “緹帥,且去請公公進來宣旨吧!”

    “弘壁日後……就請緹帥多加照顧了!”

    “我周新死則死矣,早一日流血,便能早一日警醒世人,求死得死,快哉,快哉啊!”

    紀綱聞言嘆了口氣,竟是破天荒地向抱了抱拳。

    “似你這樣的人,在這個吃人的世道,本就活不長久的,走好!”

    話音一落,紀綱轉身就走。

    周新閉上了雙眼,回憶着此生。

    直到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張豐神俊朗的面容時,嘴角才不自覺地噙着一抹笑意。

    “弘壁,來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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