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家風

    恐怖的氣勢充滿了整個庭院，院子裏在座的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發悶。

    他們感覺自己的面前彷彿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隻從遠古時期復甦的恐怖暴龍，正以貪婪的目光將庭院內的所有人當做食物。

    感受着自己身體的顫抖，以及內心深處升起的難以言喻的恐懼，陳家的衆人們這時才終於明白了，情報中那句“曾獨自對戰三代種，並對其造成了巨大威脅”的含金量。

    人類終究是難以想象自己沒有遇見過的東西，只能通過已有的經驗來進行分析。

    不得不承認，國內的這些家族在龍族的討伐上，的確落後於祕黨這羣以討伐龍族爲自身使命的瘋子。和卡塞爾學院的瘋狂教育相比，國內家族的教育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溫和，至少國內的家族不會要求文職人員，去參與失控混血種或者直面死侍的戰場。

    問題在於，卡塞爾學院在整個祕黨當中其實是溫和派。

    而祕黨中鐵血派的屠龍者，像是這一代的貝奧武夫，嗜龍血家族的繼承人、祕黨“行動隊”的最後一任隊長，就曾數次在公共場合對於卡塞爾學院“溫柔”的作風嗤之以鼻。對於祕黨成立卡塞爾學院持強烈的反對態度，從此就只作爲長老留在祕黨內部。

    因此，在場的這些陳家高層雖然也稱得上身經百戰，但除了陳老太爺以外大部分人最多也只是面對過四代種或者五代種，其中幾名偏向於文職的人，甚至對敵經驗只停留在失控的混血種這一概念。

    基於他們對於純血龍族的印象，在他們的理解中，所謂的三代種龍族，無非就是比四代種五代種更強一截的野獸。只需要有幾名經驗豐富的高階混血種帶隊，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就無傷擊殺甚至抓捕的對象。

    他們自然不知道，所謂的三代種不只是力量遠超混血種，在無盡的壽命累積下，智慧、經驗和計謀上也遠超大部分人類智者。更有甚者，甚至精通各種可怕的鍊金術，混血種當中的鍊金術大師和他們一比，簡直就如同學徒一般無知。

    咚咚！

    隨着鄭曙展現的威壓越來越強，在座的人已經開始有窒息的感覺時，突然兩聲沉悶的敲擊聲從主座上傳來。

    伴隨着這兩聲敲擊聲隨之而來的是另一股龐大的氣勢，雖然沒有鄭曙的氣勢這般凌厲，但那厚重如山嶽的力量也將鄭曙的影響隔絕開來，讓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

    轉頭望去，剛剛正是陳老太爺用手指敲擊自己身邊的桌子傳來的聲音，不知何時，他原本老朽佝僂的身體變得挺直，往常渾濁的雙眼現在也散發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差不多夠了！想要給你一個下馬威是他們不對，但你也沒吃虧，給一點小小的懲戒就行了，不用做出這樣敵對的姿態，現在我們可以談論正事了吧。”

    其他人聽到這話都露出了不甘的神色，在他們看來，陳老太爺這句話就意味着向面前這個小輩兒示弱，而他之所以會說這些話，是因爲自己等人被對方壓制。

    想到這裏，他們又轉頭看向了站在大廳正中央的鄭曙，眼神裏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就是這樣一名小輩，居然可以逼得陳老太爺示弱，說出去恐怕都沒有人信。

    “我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鄭曙的聲音又將他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毫不客氣的聲音，讓在座的幾個人確認了對方的確是一個沒有家教的野種。

    “爲什麼你會有一種因爲你看我是小輩，所以才讓我一步的錯覺。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沒！資！格！”

    最後的三個字，每說一個鄭曙的氣勢就上升一個層面，當三個字全部說出來後，鄭曙的氣勢已經超越了其他人的想象極限。

    如淵似海的威壓摧枯拉朽的轟碎了陳老太爺的氣勢，將包括他在內的其他所有人死死的摁在了椅子上動彈不得。

    恐怖的氣勢甚至超越了精神與現實的界限，開始影響外界環境，庭院中的植物開始顫抖，一圈圈微弱的氣流以鄭曙爲中心不斷的朝着四周盪開。

    如果說鄭曙剛纔的氣勢是獨裁的暴君，那麼他現在的氣勢便是神明。

    唯一勉強能夠擡頭的陳老太爺，看了一眼鄭曙後，也覺得自己眼睛刺痛無比。

    自從強化大地與山之王的模板也過了好幾年，雖然沒有再度使用影響因子進行強化，但鄭曙在這段時間內也沒有閒着，一直在不停的開發龍王血統的力量，讓自己的實力獲得了極大的提高。

    正因如此，鄭曙現在對於同爲大地與山之王的夏彌抱有極大的警惕，且不說血統的完整程度，單單從力量的使用經驗上，就算是使用相同的力量自己也會被她完全碾壓。

    噗騰。

    思索間，鄭曙背後傳來了人體倒地的聲音，轉頭望去，一直站在他背後的司機已經昏死了過去。

    雖然鄭曙的威壓並沒有把他作爲主要目標，但司機的血統畢竟還是低了一點，沒有其他人那麼高的承受力。

    “哎喲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伱還在這兒了。”

    鄭曙有些尷尬地收起了自己的氣勢，雖然陳家人對他不算友善，但這名司機倒也確實是盡到了自己的職責。更何況剛纔玩的有點嗨，導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收場，這鄭曙個司機昏倒後倒是給了他很好的臺階。

    鄭曙的氣勢收起來以後，一直被摁在椅子上的衆人才像是窒息的人被救醒一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每個人身上都汗流浹背，像是剛從水裏撈起來一樣。

    “真是……令人驚嘆的力量，你成長的速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快，看來那次確實是我看走眼了，一直以來是陳家對不起你。”

    過了許久，陳老太爺才緩緩開口。他的衣服也已經被汗水浸溼，原本挺直的身體經過這次打擊後，也不由自主的彎下了腰，整個人看上去又老了好幾歲。

    “我說，咱認輸就好好認輸，能不能不要打感情牌，你再這樣說場面話，信不信我打你啊。我這個人可是很尊老愛幼的，你可不要讓我的評價變得不好。”

    對鄭曙的蠻橫無理，陳老太爺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整理語言，最後還是沉默了下來。人老成精的他當然能看得出來這臭小子說的是實話，自己真要再逼逼下去，他真的能打自己一頓。

    最重要的是，從剛纔的表現來看自己還真有可能打不過他。不，別說自己了，就算是這間房子裏的人一起不講武德的偷襲，能不能打過他還是一個未知數。

    至於屋子裏的其他人，對於鄭曙的這句話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挨了鄭曙一發“全功率非完全體龍王威懾”後，沒有跟旁邊的司機一塊昏過去已經算是足夠堅強了，現在他們每個人都跟個鵪鶉一樣瑟瑟發抖，恨不得把頭插到土裏假裝自己不存在，根本沒有餘力去訓斥鄭曙的言行。

    鄭曙左右環視了一下屋子裏的人，看到他們的狀態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嘛，輸了就是輸了，好好承認不就好了嗎？咱們混血種出來混，靠的就是自己的拳頭，說實話，我現在都搞不懂你們爲什麼有膽量給我來下馬威，要不是跟校長約好了，我一個人都能在一分鐘內把你們這羣人幹掉。”

    扯着昂熱的大旗，鄭曙覺得自己相當舒爽，這種仗勢欺人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着迷了。

    “行了，老太爺。我這次回來主要是爲了看看我的朋友，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告訴陳家家主，如果有誠意的話，讓他自己親自過來和我談，別整這些亂七八糟的。還有，你們陳家也應該好好的強化一下戰鬥力了，就他們這種貨色，別說和校長相比了，就算是學校裏的那些學長都比他們強。他們這樣的表現，在面對三代種以上的純血龍族可是屁用沒有啊。”

    鄭曙在司機的人中上摁了一下把他弄醒，轉個身後隨手擺了擺手就溜達着離開了陳家的院子。

    鄭曙離開後過了許久，陳家的院子裏的其他人才緩了過來。只不過他們再也沒有原來那樣的神氣，鄭曙剛纔的表現完全摧毀了他們心中的驕傲，他們無法理解，爲什麼一個支脈生下的孩子可以達到這樣的級別。

    陳老太爺看着底下的人眼光中透露着無法消退的恐懼，也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陳家的的確是和平太久了，老一輩的人將底下保護的太過安全，讓他們忘記了龍族的恐怖。

    根據卡塞爾學院傳來的消息，已經確認至少有兩頭以上的龍王是位於中國境內，按照他們最近的動作，估計很快就能找到第一只龍王的所在。這樣看來，面對這種前所未有的大變局，國內的家族的確是反應有些遲鈍了。

    思索至此，陳老太爺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凌厲。

    “家勝，你安排一下，以後家裏的小輩無論地位還是天賦，全部都要切實的參加過實際戰鬥。我記得有人在沙漠裏發現了疑似存在三代種的遺蹟對吧，讓家族裏吵得最兇的那批小家夥過去處理一下。”

    “可是，老太爺，這樣一來家族裏的新生代會損失慘重啊，族長那邊沒辦法交代。”

    “小陳那邊我自己會去說，讓你做你就做，如果有人不樂意那就停掉他所有的供應，我們陳家不養閒人！”

    看着陳老太爺眼底再度亮起的金光，位於座位末位的一個人不由得身體一顫，站起來鞠躬行禮。

    “是。”

    看到陳老太爺的強硬態度，其他人的心裏不由得一顫，這個命令一下，整個陳家得死上不少人，這其中有不少還是一整個家庭的希望。但是面對陳老太爺常年以來的威望，他下達的指令沒有人敢違反。

    “另外……家國。”

    “您說。”

    聽到陳老太爺的再次點名，右邊首位上的一個人立刻站了起來。

    “沒記錯的話，那小子的母親是從你那一脈分出去的吧。”

    “是。”

    看着中年人有些惶恐的面容，陳老太爺笑了笑，目光透露出了猶如狐狸般的狡猾。

    “不用擔心，不是要問你的錯。我沒記錯的話，那小子的母親除了他這個兒子外，在外面還跟別的人生了一個孩子。你去把那個孩子接過來，好生培養。”

    “啊？”

    面對陳老太爺的要求，中年人有些愣神，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明白了陳老太爺想要幹什麼。

    “老太爺，那個孩子我也派人看過，體內的血統極端稀薄，基本不可能有覺醒的可能性。”

    “血統稀薄怕什麼？那小子本來也是血統稀薄，遇見危險後不也照樣能覺醒，實在不行，我們不是還有人造的血清嗎。也不求他能和那小子有一樣的天賦，只要有他一半的能力，我們陳家就又可以出一個精英。對了，這件事情做得隱祕一點，別讓那小子知道，以他的性格知道了後真的會上門把你幹掉。”

    面對陳老太爺的吩咐，中年人的表情有些苦澀，但也不得不躬身行禮。

    “明白。”

    回到座位上後，中年人和剛纔被吩咐的家勝隱祕的對視了一眼，都看清楚了對方眼中的苦澀。

    他們倆執行的這兩個命令，都不是什麼好事。陳家的人的確不敢違抗陳老太爺的命令，但也絕對會把怒氣發泄在家勝身上。中年人運氣更差，如果沒有成績的話就會被責罰，有成績但是暴露的話會更慘，甚至可能會丟掉性命。

    巷子外，已經離開陳家大宅一里地的鄭曙，手貼着牆壁“聽”着陳家內部陳老太爺在他離開後下達的命令，有些讚歎的搖了搖頭。

    “厲害厲害，不愧是陳家的人，我本來以爲陳家家主已經夠冷血了，沒想到這玩意兒居然是家風啊。跟陳老太爺比起來居然還差點，真是令我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