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胎記二

    驚訝之餘，父親又發現另一個怪異的情況。

    “這……孩子咋不哭不鬧呢？李嬢，娃兒會不會被悶着了，沒通氣哦？”

    襁褓裏的我安靜的有些詭異，自始至終連一聲哭啼聲都沒有。

    李婆搖了搖頭:“我剛剛檢查過了，娃兒情況沒問題，但就是不哭不鬧。”

    聽到孩子身體狀況沒問題，就算背上有那麼一塊詭異的胎記，倆父子心也安了不少。

    當然，農村人都是迷信的，李婆一臉凝重的將父親帶到門外。

    “建國啊，你也莫怪李嬢嘴碎，我們這個村子，周邊好多地方都有問題，這些年怪事兒也沒少出，這娃兒出生不哭不鬧，背上這胎記還那麼怪……”

    李婆敬畏的看了眼屋內的爺爺，隨後輕聲提醒道:“特別是背上那胎記，哪裏有胎記像囚字的哦，這娃娃身體沒問題，但那些方面……”

    說到這裏，李婆婆不敢再多說。

    70年是怎樣的一個年代，我在這裏就不作過多敘述了。

    “我曉得李嬢你的意思，等會兒跟老漢商量一下，讓劉瘸子看看。”

    被這麼一提醒，父親心中也開始忐忑了起來。

    父親也覺得這胎記怪異的很，小孩兒出身背上一個囚字，能正常嗎？

    他三十出頭才有了孩子，村裏同齡人孩子都十幾歲了，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就算這是捕風捉影的推測，他都不得不注意。

    等李婆婆走後，父親就跟爺爺商量，是不是要找個端公看看。

    但結局很顯然，父親又被爺爺狠狠踹了一腳，隨後大罵了一頓。

    “你個龜兒子，他媽的我孫兒都快十斤重了，身體又沒問題，看個錘子！一天再神神叨叨的，老子錘你狗日的！”

    爺爺別說在家裏，在縣裏都是極其有威信的。

    被爺爺警告了一頓，父親哪裏還敢提這話？

    再者，接下來我吃奶的時候，也肯吃的很。

    吃完了，還得喂點小米粥才能吃飽。

    用當時爺爺的話來形容:“這胖娃兒，比圈裏豬崽子還能吃。”

    看到我各方面沒問題，父親原本忐忑的心情，也稍稍放了下來。

    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也乖的不行，吃完奶到頭就睡，不哭不鬧。

    母親寵溺的將我抱住睡下，朝父親笑道:“我們這娃兒就是乖，聽村頭劉柱子媳婦兒說，他們娃兒一脫手就哭，這兩天倆口子就沒睡過覺。”

    “娃兒……聽話就好。”

    父親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這些年他見過不少的嬰兒，但我一天時間甚至沒哭過一聲，安靜的過於可怕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父親一直擔心的事兒終於發生了。

    母親很早就起牀，準備餵奶，但等抱起孩子的時候，面色瞬間變得怪異。

    以爲是錯覺，又嘗試抱了一下。

    “建國建國，你起來，娃兒不對勁！”

    “咋了？”

    母親將孩子遞到父親手上，皺眉道:“我感覺……比昨天輕了好多喲，你試試看？”

    父親才接過手，看着懷裏熟睡的孩子，面色同樣凝重了起來。

    “走，起牀趕緊拿秤稱一下。”

    相比昨天沉甸甸的重量，父親剛剛一過手，少說缺了一斤的重量。

    但父母心裏終究是抱着一份幻想，希望是感覺錯了。

    但結果直接讓母親踉蹌後退了幾步。

    “昨……昨天都還有九斤九兩，今天怎麼只有八斤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將昨天的喜悅一掃而空。

    一夜的時間，體重直接輕了將近兩斤，就算是父親，也是一臉的手足無措。

    很快，得知消息的爺爺便趕了過來。

    “老漢，娃兒這怕是被啥髒東西給纏住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劉瘸子看看吧。”

    一夜時間，直接少了兩斤，就算不餵奶，也不至於這樣。

    一向有主見的爺爺沉默了半天，也沒有說半句話。

    爺爺也能看出來，我很可能是遇上那方面事兒了。

    但最終因爲爺爺身份的原因，爺爺還是選擇去了醫院，畢竟要是他帶頭姓那些東西，後果比普通人還嚴重。

    畢竟當年這一場風波，就算許多大人物都不能倖免，何況我爺爺。

    等到縣裏醫院檢查了過後。

    我一切正常，對於這麼大的孩子，肚子裏也不可能生蛔蟲。

    因此爺爺只得從供銷社買一些牛奶之類東西。

    症狀什麼都沒有，身體健康，但一夜時間，我就是莫名其妙瘦了接近兩斤。

    一路回到村子，爺爺母親父親都沒有說一句話。

    只是希望我這突然下降的體重，是個意外，等到明天就對了。

    我仍舊是肯吃的不行，除了母乳之外，每一頓都還要喝不少的牛奶。

    就這樣，夜裏母親抱着我再一次睡了過去。

    只希望等到明天起牀，一切都恢復正常。

    但等到第二天早上，母親懷着緊張的心情，再一次看向我之時，頓時被眼前的一幕，給嚇的驚叫出聲！

    隨後帶着個哭腔，推了推父親:“建國！娃兒……娃兒出大問題了！”

    “咋了？”

    “你看嘛！”

    父親接過我，但等感受到我的體重之時，眼睛頓時瞪大！

    這一次，他連秤都不用了，孩子怕連四斤都不到了！

    等再看到懷裏我的面容之時，更是被嚇的心頭咯噔一下。

    原本肥胖的一個娃兒，如今竟成了一個皮包骨！

    面頰上的肉全部凹陷了進去，仔細一看，就像是……在一個骷髏身上，套了一層人皮一樣。

    用後來父親的形容，當時的我活像個重度成癮者。

    “建國啊，我們不要管那麼多了，趕緊找劉瘸子看看吧，這……這肯定是被啥精怪給纏上了。”

    “我估計，每天晚上，就有東西跑進來吸娃兒的精氣，你看看，這不就是以前老午的情況嗎？”

    母親一臉的焦急，如今三十歲，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算拼了這條命，都得把孩子保住。

    至於父親，在聽到母親的提醒，思緒頓時回到十年前。

    當時才把洋鬼子打回家沒幾年，小溝村便進入了人民公社制，也就是後來的生產隊。

    小溝村差不多兩百多號人，老午正好是城裏來的知青。

    在農村，白天幹完活，晚上幾乎就沒有什麼事兒了。

    事到如今，父親都能記得，那天下午幹完活，老午悄悄給他說:“建國，晚上我們去打野豬，我前天發現，松林那邊有好多野物哦，打一條足夠吃大半年嘞。”

    村裏有很多禁忌，特別是去往黑鬆林的這條路。

    在我的記憶中，這條路直到現在，都沒有具體的名字。

    村裏人一直用旁邊的那條河當名字——古達河那條路。

    路沿途不是亂葬崗，就是一些原始老森林。

    還有很多禁忌地帶，就算是白天，村裏人都得結伴而行。

    父親那個時候已經結婚了，恰巧那天母親生病了，需要他回去做飯，要不然非得被鼓搗着一起去打獵。

    現在想想要不是那天母親生病，他也就死了。

    老午見父親不去，當時還嘲笑了父親膽小。

    “哪裏有那麼多鬼？那都是以前古人編出來騙人的，難不成我還跟故事裏的書生一樣，在林子裏遇到狐妖女鬼？”

    然而，一語成讖！

    那個時候村裏一旦少了人，基本上都是全村結伴出來找，人氣多，有些東西也忌憚。

    等在黑鬆林深處，一條水溝裏找到的時候，那老午已經成了一具乾屍了，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口，但就是像被蒸乾水分了一樣，嘴皮褶皺，牙齒全露出來。

    “這黑鬆林後邊全是老林，山精樹怪多的跟牛毛一樣，哎，可惜這麼好個年輕人了。”

    想到以前村裏老人感嘆的這句話，父親面色更是凝重了起來。

    “兒子這個樣子太像了，怕就是有東西鑽進來，吸娃兒的精氣，不行，必須找劉瘸子看一下了。”

    別家想要個孩子簡單的很，村裏大部分年輕人都是五六個孩子。

    而父親結婚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盼了自己這麼一個兒子，這一次孩子如果出了問題，這輩子怕都可能沒有要孩子的可能了。

    當時的父親，已經抱着寧願自己死了，都得救孩子的決心。

    很快，父親抱着我就出門直奔劉瘸子家。

    但才出門，就遇見前來看我情況的爺爺。

    “孩子咋樣，有問題嗎？”

    “問題？來來來爸爸你看看，有沒有啥問題？”

    “這都是老漢你的主意，你好好看看有啥問題沒有。”

    這時的父母，對爺爺是有怨念的，要不是爺爺之前阻止，或許生下來的時候，父親就帶着我去劉瘸子那裏了。

    爺爺在看到我情況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站在原地不說話了。

    父親見狀也沒有多說，抱着我就準備去劉瘸子家。

    “等等，先不要去。”

    爺爺一把將父親抓住，面對爺爺的再一次阻止，父親再也忍不住爆發了。

    “老漢，你是得看着娃兒死到你面前才甘心是吧？”

    爺爺一臉的凝重，沉聲道:“你現在去劉瘸子家，你不是在害別個嗎？晚上夜深了，再過去。”

    一聽老爺子這麼提醒，父母二人也頓時反應了過來。

    愣了片刻，母親還是回到房屋裏，抱着自己又開始默默喂起了奶。

    “原本還是個白胖小子，咋……咋突然瘦成這個樣子了，哪個遭雷劈的雜種纏我家娃兒嘛。”

    說着說着母親便落起了淚。

    在門外注視着一切的爺爺，看到這一幕，心裏也是內疚的很，坐在門口抽起了旱菸。

    要不是他之前阻止，娃兒哪裏會成這幅樣子？

    就這樣，三人坐在堂屋烤了一天的火，等到晚上八九點的時候，父母已經耐不住焦急性子，抱着我前往劉瘸子家裏。

    劉瘸子並不算是玄學一派的，他僅是個農夫，甚至連基礎的玄學知識他都不清楚。

    至於爲什麼能夠給人看事兒，全全依靠他家供奉的堂神。

    南邊大多以道家術士居多，而東北一帶則是出馬仙。

    就算到了如今，我有時候去東北那邊，一些朋友家裏都還供奉保家仙。

    當然，這並不是說，南方這邊沒有人供奉仙家。

    堂神就是其中一種，只是南方的家仙，基本上都是鬼。

    南鬼北妖，這就是區別。

    但它並不會像東北保家仙那樣，你供奉它，它就會護佑你家。

    而是它先是纏着你，給你託夢讓你給它立牌位，你要是不做，就設法讓你摔跤斷腿，往死了整你。

    你要是逢年過節缺了供奉，也讓你倒黴，而且它並不會幫助你。

    注:但凡民間能接觸到的仙跟神，不論是土地還是山神，這些其實都是妖精或者鬼。

    至於爲什麼劉瘸子家這個堂神願意幫人，他們也不清楚。

    不過這些年，但凡村裏家裏牛不見了，孩子被鬼怪驚着了，帶着貢品來求，都能幫忙解決。

    離劉瘸子家不遠，踩着厚重的大雪，便來到劉瘸子家門前。

    “砰！砰！砰！”

    “誰啊？”

    爺爺沉聲道:“老劉，是我朗建述，開門喲。”

    聽到是朗建述的聲音，劉瘸子連忙將院門打開，見一家人都來了，甚至還把才出生的娃兒也一遍抱了過來，劉瘸子疑惑道。

    “朗大哥，你們這麼晚跑過來有事嗎？”

    “我們……進去說嘛。”

    院門才一關，朗建述在衆人都沒有反應的情況下，直接跪在雪地裏邊。

    “老劉，我孫兒快不行了，我知道如今情況特殊，但這一次，求你一定幫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