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一個男人坐在石頭上

    李克敵的聲音忽然壓得很低，低到僅有他和阮清紗才能聽見：“你應該知道，妖魔血可以強化吸血鬼的體質，但你不知道，用妖魔血製成的血清，同樣可以強化狩魔人的力量，而化魔藥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這是可以惠及所有狩魔人的藥物，無數人在翹首以盼等着它的問世，你，要跟所有狩魔人爲敵嗎？”

    沈誠五官敏銳，所以清楚聽到李克敵的話，心中不由得一驚。

    原本他就很好奇，銷售化魔藥的利潤究竟有多大，竟然讓禹元啓和李克敵這樣的超凡都牽扯進來。

    現在終於明白，原來妖魔血不僅可以強化吸血鬼，還能製造成血清，強化狩魔人的力量。

    這簡直就是另一種版本的“妖魔血能夠壯陽”！

    要不是妖魔血本身有毒，沈誠毫不懷疑它們會被圈養起來當成血牛。

    如果妖魔血清真的能夠強化狩魔人，那這確實是一個巨大到令人震驚的利益，所有擋在前面的人，可能都會被碾碎。

    沈誠看着阮清紗背影，很想知道她會做出什麼回答。

    “妖魔血清的事，我知道。”

    阮清紗反問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爲什麼化魔藥出現快兩年了，還一直見不得光？”

    李克敵的眼神稍稍有些變化，顯然他早已知道。

    阮清紗繼續說下去：“因爲化魔藥至少需要在一百個活人的生命循環系統中過濾一遍，才能變成對人體無害的血清，每製造一瓶血清，就有一百個無辜者殞命。難道在你眼裏，狩魔人的命是命，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你哪來的臉代表所有人？”

    李克敵沉默幾秒，才緩緩道：“這是必要的犧牲……”

    妖魔血清可以強化狩魔人，獵殺更多的妖魔，就能讓普通人減少被妖魔襲擊的概率，從理性來判斷，犧牲是值得的。

    “那你怎麼不去？”

    阮清紗打斷他的話：“你要是肯爲化魔藥獻身，就像那些無辜者一樣充當實驗體，我立刻停止追查下去，你敢嗎？”

    “……”

    李克敵完全無視這個問題。

    他已經瞭解阮清紗的態度，也不需要再浪費口舌，雙方的立場從根本上就不同。

    “也許你會認爲自己是正義的，可你的所作所爲，只是在阻礙時代的進步。”

    李克敵丟下一句話，帶着屬下們離開了。

    阮清紗看着李克敵遠去的背影，忽然對沈誠問道：“你覺得我是不是在阻礙時代的進步？”

    沈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化魔藥一直在高官富商之間流通，難道這羣人也在爲時代進步而獻身？”

    “伱覺得可能嗎？”

    阮清紗嗤笑一聲：“這羣渣渣使用的是不完整的血清，沒有太大的後遺症，真正的化魔藥只會把人變成毫無理智的妖魔，而且壽命也很短暫。”

    “那不就得了？”

    沈誠不知道阮清紗有什麼好糾結的：“如果時代的進步只能有一小撮人享受到成果，代價卻要無數普通人承受，這還能算是進步嗎？”

    “你說得對。”

    阮清紗扭頭看着沈誠：“不過我們現在得罪的可不只是李克敵和禹元啓，說不定還有治安局所有的狩魔人，你怕了嗎？”

    沈誠無奈道：“我們現在就像是一個男人坐在石頭上。”

    阮清紗疑惑道：“什麼意思？”

    沈誠長嘆一聲：“以卵擊石啊，你說怕不怕？”

    阮清紗：(。_。)

    你成語用得還怪好。

    “我現在跟你劃清界限還來及嗎？”

    沈誠本來只是想吃一口軟飯，結果阮飯眼看着就要變成牢飯了。

    牽扯到妖魔血清這麼重要的東西，無論是李克敵還是禹元啓，都絕不可能退讓。

    阮清紗哈哈一笑：“晚了，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人，想跑也跑不掉。”

    沈誠也只是說笑而已，他已經得罪了李克敵和禹元啓，投降是最弱智的選擇，而且他膝蓋太硬，也跪不下去。

    阮清紗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掏出來看到一個號碼，嗤笑一聲：“果然大的在後面。”

    她選擇接聽，沈誠豎起耳朵，聽到一個略帶威嚴的嗓音在手機中響起。

    “小阮，聽說你今晚跟李克敵鬧得不愉快？”

    “污衊，這是純純的污衊。”

    阮清紗反駁道：“明明我就很愉快，哪裏不愉快了？”

    太陵市治安局。

    局長辦公室中，坐在座椅上的局長，被阮清紗的話給噎了一下。

    局長姓李，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不過因爲保養良好，所以看起來只有四十歲左右。

    他丟下手裏夾着的煙，調整一下情緒，溫聲道：“小阮啊，兩年前你從府城被調下來，我一直對你很是照顧，把你當成子侄後輩……”

    “不用跟我打感情牌了，我這個人天煞孤星，一不小心把你給克死就不好了。”

    阮清紗打斷對方的話：“有話你就直說罷，我等會還要去吃夜宵呢。”

    李局長也知道阮清紗的性格，終於不再拐彎抹角：“化魔藥的案子，到此爲止吧，我可以跟你保證，這種藥以後不會出現在太陵市。”

    一個上司這麼低聲下氣跟自己商量，換做別人可能會誠惶誠恐，或者驕傲自滿。

    但阮清紗只覺得噁心，毫不留情面的戳穿他：“可我記得你還有幾年就要退休了吧，你的保證能管用多久？還是讓我把所有人都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殺氣騰騰的話，讓李局長沉默良久，才長嘆一聲：“難道你非要鑽牛角尖，跟所有人相背而行嗎？”

    阮清紗語氣堅定：“因爲逆行的人不是我。”

    說完，她便掛斷通話。

    治安局中，李局長聽着手機上傳來的忙音，微微有些走神。

    “局長，你也都看到了。”

    一道年輕的聲音忽然響起。

    李局長回過神來，看向坐在辦公室裏的另外一個人——禹元啓。

    禹元啓手上把玩着兩張照片：“我們已經給阮清紗無數次機會，可她還是一意孤行，一定要與我們所有人作對，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我們現在能做的，唯有一件事。”

    李局長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緩緩放下手機：“阮清紗是從府城調來的，任期三年就要回去，她在府城是有關係的。”

    禹元啓臉上帶着微笑，但眼中沒有絲毫的笑意：“人死了，什麼關係都沒用。”

    他從座椅站起來，來到辦公桌前面，將兩張照片放在桌面上。

    “局長，當斷則斷，不受其亂，您是有決斷力的人，相信能做出正確的決定，不要讓我們這些下屬失望。”

    桌上兩張照片，分別是阮清紗和沈誠。

    李局長看着兩張照片，陷入到久久的沉思中。